李白的詩《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的兩句:“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可算道盡我熱愛遠足、酷愛大自然的情懷。雖然登名山不多, 計有香港的大帽山、馬鞍山、鳳凰山、青山、太平山、大刀刃山；中國的泰山、黃山、華山、峨眉山；日本的富士山、亞蘇火山；美加的落磯山等。而馬來西亞的神山是夢寐以求要征服的眾山之一。
神山簡介
高聳入雲的神山, 海拔 4095 米, 是喜馬拉雅與新畿內亞之間最高的山峰。它的名字來源於嘉達山原住民的語言 “Aki Nabalu”, 意思是崇敬亡魂的地方。它是世界上少有的徒手可攀扺的高山之一。一般來說, 登山者需要兩天時間完成攻頂及返回。第一天, 由頂峰山道入口 (Timpohon Gate) 起步, 要走六公里的路, 及攀登 1500米 高度,
到達拉班拉達棧舍 (Laban Rata
Resthouse)。全程約 6至 8小時。這條行山徑, 每天只容 120 登山者。但均要住在 3270 米處的各棧舍渡宿一宵。第二天清早約一時半起床, 二時出發, 沿途扶粗繩攀爬至頂峰, 觀看日出, 全程約 4至 5小時。然後返回棧舍早餐, (約須 2
小時), 再沿原路走下山坡, 約 5
至 6 小時。故此, 第二天是最辛苦的, 因為要上落共11 - 12 小時。
出發前
前年完成美褔徑 (Milford Track) 和印加徑 (Inca Trail) 後, 特發奇想, 要征服神山! 去年九月去信給「行山發燒友」, 提出神山之旅。因假期不多, 故選在復活節內舉行, 共有四位嚮應 ----- Bill Ho, Monica Ho, Vicki Wu, Humphrey Chan, 再加小兒 Hayson, 共六人了。
出發前的準備, 當然不在話下, 如訂機票、訂房子、訂攀山之團 (因要有入山証及專業導遊)。攀山之團約四百澳元, 包括 1 早餐、2 午餐、1 晚餐, 棧舍一宿, 導遊,入山証, 接送酒店至頂峰山道入口及攀山證書。
登山的兩天
早上六時半, 旅行社驅車接載我們從「億豪」(Yaho Hotel)三星酒店,
約兩小時到達神山公園, 與導遊 Justin 會合後, 拍過全體照後, 便開始登山。
在山腰間, 眺望巍峨的神山, 屹立著幾座花岡岩的尖峰, 維石嵯峨, 如元代黃庚所讚述赤壁句 “山巔掃石羅尊罍”( 註一)。更聯想起杜甫的《望嶽》, 欣賞泰山雄偉磅礴, 而有登臨絕頂的欲望, 給自己注入一枝強心針。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盪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上午九時半, 我們背上約 7公斤背包, 包括禦寒衣物, 午餐, 食水, 雨具等, 便起步往山走。路徑是不均的石級, 崎嶇難行。山路的困難如韓愈《山石》所述 ”山石犖確行徑微”。我要十步一止、八步一停, 才能喘過氣來。過了 4公里的路碑, 山路更艱難、更蜿蜒、更陡斜。每提起一步, 都需要克服困難的意志和力量。幾經艱辛, 汗流浹背, 約下午三時半終於到達位於 3300米的拉班拉達棧舍。我們住的棧舍要再上百級石級才到, 故此我們留在此, 吃過晚飯才回去休息。
神山又與我們靠近了很多。山峰間風雲變幻, 如韓愈的《謁衡岳廟遂宿嶽寺題門樓》兩句 所述 ”須臾靜掃眾峰出，仰見突兀撐青空。”
下午四時, 晚餐己準備。但同組的兩位女士還未到來, 幸好導遊陪伴左右, 應沒有太大的問題。到了五時, 黑雲如翻墨把山頭遮起來, 白雨跳珠接山連天, 下起滂沱大雨來。峭壁上的洪水瀑布,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註二)。這時我們為她們擔心起來了, 舉步艱難,
加上大雨路滑, 真叫她們吃力了。約六時許, 天還未全黑,
她們終於趕及到來晚飯。她們決定第二天不攻頂, 早餐後便走下山去。
入黑後, 外面溫度跌到很低, 而棧舍的設備尚算清潔及溫暖。大家都早早就寢, 準備大清早攻頂。
一時半起床, 屋頂傳出傾盤大雨嘩啦之聲, 我們作好上山準備, 但因雨勢頗大, 路滑而危險, 到頂後也看不到什麼, 故決定留在棧舍內。約一小時後, 雨停止了。各人開始魚貫登山。首段是木板樓梯, 因交通濟塞, 攀登不算困難。過了 7公里的路碑後, 山徑轉為峭壁, 幸好每段均有粗的繩纜作攀扶。雨過後, 岩山濕滑, 腳下的小石隙, 己是小溪, 靠雙手的提升, 極為重要。因漆黑一片, 未發覺如何危險, 及後早上, 沿原路下山, 才知道非常險要, 稍一不慎, 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很不容易跨過此段, 把帶來的兩枝乾糧 (power bar) 吃掉了, 只餘下一盒提子乾。還有 1.5 公里的崎嶇石路, 真想停下來不去。陳乃強團友緩步至, 鼓勵繼績往征途, 我又拾起行山杖, 提步往前去。越過這個蒼崖, 到達上面大塊花岡岩。就在 8 公里路碑停下, 這時飢寒交迫, 眺望神山之巔, 遙不可及, 點點燈光, 佩服他們的毅力, 但長路漫漫, 心有點兒灰下來。導遊 Justin剛到, 勸說 ”只餘 800米, 行多少就多少吧 ! ”。我吞下滿手提子乾 及喝下滿口開水, 一步一艱難地, 提腿往前緩步上。征服大塊花岡岩後, 便是山巔腳下, 還要攀上 100 米高的石頂。天色己魚白, 因東方處有雲霧, 看不到日出。在手腳並用下, 終於來到神山之巔。環顧四周, 極目暢懷, 腳下盡是神山其他怪異山峰, 雲海在山腰, 神山像浮在天上的海島, ”橫看成嶺側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註二)。
這時候, 把辛苦、疲倦、飢餓、寒冷拋諸腦後, 只有是興奮、滿足和雀躍。想起寇准《詠華山》, 很有共鳴。
只有天在上,
更無山與齊。
舉頭紅日近,
回首白雲低。
後記
登山的苦與樂, 從古至今, 雖然不乏文人雅士, 揮毫論述, 但事非經過不能真實領會的。穿越古木參天的幽徑、涉足激流清澈的山澗、漫步碧波蕩漾的湖邊、極目放眼遠眺於寒山上是一種無價、無上、無與論比的享受, 但要付出代價、付出勞力、付出堅毅的精神和意志的。我不單只享受最後成功的成果, 更享受過程中的辛酸和奮斗。正如韓愈《山石》句:
人生如此自可樂，豈必局束為人鞿。
(註一) 黃庚的《題東山翫月圖》
(註二) 李白的《望廬山瀑布》
(註三) 蘇軾的《题西林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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