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友

作者:林錫濤

 

年近2016/2017校友會財政年度歲晚,會長Anna 叫我看看庫存還有甚麼東西可作會員大會抽獎之用,校友會有三箱物資放在我家,於是翻箱倒籠,發覺可以用作獎品的不多,這幾年校友會都是在活動前呼籲校友們捐贈,現在幾乎沒有獎品或紀念品的儲存,那三箱都是以前活動的淨餘物資如文具等,最貴重的是那部影視投射機(Video Projector),不過也是有起碼十年歷史的「古董」了。  

找下、找下,卻找出已故麥子權校友寫的一些揮春及對聯,因為麥子權的住所與我家不遠,那些揮春及對聯是他親手寫後交給我,是作為校友會新春團拜之用的,麥子權昨年因病辭世,睹物思友,能不唏  

雖然與麥子權同住櫻桃小溪(Cherrybrook)二十年,但接觸不多,理由簡單,我倆都要搵食養家,有接觸的時候,每每都是在校友會的活動中,如果說我認識他,應該是在《嵐音》這份校友會刊物中,麥子權除了擔任最近幾期《嵐音》的主編外,他亦寫了一些文章及文學作品(例如古體詩及現代詩),有一些文章是傳記式體裁,記述了他的求學生涯,一些又記述他在澳洲的教學經歷。  

麥子權的求學生涯可謂極富傳奇性,他原本在中大當文員,力學力行,後來轉為學生,在聯合書院中文系修讀,唸完學士學位再唸碩士學位;一般人所說的「國學」,主要是指中國語文、中國文學、中國歷史及中國哲學,麥子權在「國學」方面的修養,有目共睹,不用我多説了,然而、在「文史哲」這三大範疇外,他更善於中國書法與篆刻,可謂「文史哲藝」四項皆能,他曾經舉辦了一些書法班及篆刻班,受學者都是香港移民,一些更是中大校友。  

我有許多朋友都曾經跟麥子權學書法,學書法要循步漸進,依著「隸楷行草」四式一步一步地學習,他的學生都是同輩的 mature students,麥子權亦友亦師,循循善導,學生們對他的教法有極好的口碑。中國書法的「毛筆書法」發展史是以隸書為始、然後楷書、草書、至行書而终,篆書是刻劃書法,不入毛筆書法之列,行書是書法的終極產品,而麥子權尤善之,我觀察麥子權的行書書法,是走王羲之一路,後世人評論王羲之行書書法,多用「遒媚飄逸」或「遒媚勁健」等字眼,「遒」與「媚」二字都走不開讚美王羲之行書的形容詞,用現代的術語,遒媚就是「強悍而美麗」。

齊白石說:「作畫在似與不似之間為妙,太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書法亦然,楷書過於工整刻板,雖曰寫真,實為印字書;草書龍飛鳳舞,雖曰抽象,卻無實用價值,行書就是走在楷書與草書之間,取兩者之長,去兩者之短;麥子權善於行書,「遒媚」兼備,而我最欣賞的是他自有其個人面目,看其字,知其人。  

「取兩者之長,去兩者之短。」其實就是「中庸之道」的核心内容之一,麥子權亦深愔這儒家學說,他曾任《嵐音》及《中大人在悉尼》的主編,不要以為編印一本書刊是件「手板眼見工夫」的易事,其中亦涉及一些人與事的爭辯,麥子權把持「中庸之道」,有原則且有主見地解決這些問題,把《嵐音》及《中大人在悉尼》做到最好。  

附圖中的對聯是麥子權在2016年年頭寫的,那時他已患上惡疾,但健康尚好,我對他談及校友會新年聚餐,他說因健康問題今年不準備參加了,但他可以幫校友會寫揮春及對聯以作佈置會場之用,於是我便到唐人街買備紅紙送到他家,後因為有校友提議將新年歌曲的歌詞也寫在紅纸上,以便在聚餐歌唱節目中,一邊唱歌一邊有人高舉那些賀年歌詞,於是要加碼寫字,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問他,而他卻不以此為煩。  

2016年年中麥子權離開了我們,斯人遠去,豈無唏?但人生中認識到一位能幹肯幹、能信能和的他,也是一件可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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