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University Alumni Magazine

　　兩個月過去了，「九一一」世貿中心煙消瓦解的畫面仍歷歷在目，滿目瘡痍的紐約下城，使人觸目驚心。這些日子，大家的話題總離不開恐怖活動，不但對炭疽病毒的擴散憂心忡忡；對阿富汗的戰事毫無進展、本．拉登逃之夭夭也覺得有點納悶。每天翻開報章，波音公司、聯合航空、通用、美林大量裁員的消息，佔了頭版頭條；失業率從4.9％急速上升，打破了5.4％水平，明年可能高達7％，真教人透不過氣來。

　　記得去年人人充滿希望，喜氣洋洋地迎接新世紀來臨，今天一覺醒來，卻發現好像瀕臨世界末日。然而，這的確是紐約當前的寫照。

紐約逃難

　　9月11日，是我重操舊業，回聯合國上班的第二天。我去年8月退休，今年夏天，舊老闆來電，邀請我9月初回去幫忙。聯合國大會第五十六屆會議定於9月 11日召開，我在前一天回去報到，重遇許多舊同事、老朋友，高興極了。不料第二天，便爆發了轟動世界的「九一一事件」。

　　九一一當天，我很早便到辦公室，大家都在忙碌地迎接大會的召開。由於各國政要幾天內便紛紛抵達，因此，保安人員忙透了，附近街道已經封鎖，路上警察特別多。九時左右，我正在審核一份安理會文件，一位女同事驚惶地呼叫：「不好了，世貿中心起火了！……」我舉頭向窗外一望，果然看見世貿大樓冒出濃煙。由於世貿中心距中城很遠，便坐下來繼續審核文件了。不久，太太來電話，告訴我發生飛機撞入世貿大樓，叮囑我千萬小心。二十分鐘後，聯合國突然下達緊急命令，要所有人員立刻撒至地牢，以策安全。

　　地牢裡人頭湧湧，大家心情頓時緊張起來。我一再打電話回家，但是電話不通。既然通訊斷絕，便索性擠過去看電視。啊！我的天！只見濃煙蓋天，塵土飛揚，世貿大樓土崩瓦解，隨風而逝！大家目定口呆，還有些人悄然淚下。忽然播音筒響起來了。保安司宣布要立刻疏散，聯合國大樓馬上要關閉了。

曼哈頓下城街道張貼失蹤告示，有心人士擺設蠟燭

走14哩路回家

　　我隨著人潮走到第三大道的地鐵站，有兩位同事剛從那裡走出來，原來地鐵已經停頓了；隧道、橋樑全都關閉。看來暫時無法回家，我們只好一道去喝杯蕂啡。但是，在蕂啡店呆了三十分鐘，店鋪也關門了。此地不留人，只好決定走路回家——全程14哩。

　　我們沿著第二大道向橫跨東河的皇后區大橋(Queensboro Bridge)走去，沿途人頭湧湧，都是趕緊步行回家。過橋的人恐怕有兩三萬人，心情有點緊張。但是，秩序井然。橋上也有汽車行走，但只可以出城，不能進城。有人看到小孩或老婦蹣跚而行，自動打開車門，送他們到皇后區。走了差不多一小時，才過了河。可是，皇后區也沒有地鐵行走了。計程車也找不到，再走了好久，終於在皇后大道(Queens Boulevard)截停了一輛麵包車，司機答允送我們回家。開車的是一個洋人，他堅決不肯收車費，於是抵目的地後，互道珍重而別。

　　我寄居美國三十年，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步行兩個多小時，弄得腰酸背痛，有點像抗戰時逃難的光景。

　　聯大一般性辯論終於在11月10日召開；不久，阿富汗北方聯盟的部隊攻下首都喀布爾，看來戰事即將結朿，接踵而來的，是塔利班政權倒台後阿富汗的政權更迭問題。

禤福輝（69聯合歷史），曾任聯合國秘書處高級審校，現為紐約中國口述史學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