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校友-二零一一年三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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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中大人看人文精神

程美寶 人文 在歷史裏沉思
錢穆教授曾言:「歷史是記載人類過去生活史實的。」歷史學者透過蒐集、整理零碎的資料,重新勾勒歷史的真貌,讓來者藉前人經歷汲取教訓、作出反思,這種對人類生活的啟迪,正是人文精神之所在。

程美寶(90新亞新傳)以歷史學者的角度分享了她對人文精神的看法:「閱讀歷史,就像去旅行一樣;不過,穿越的不是地域的空間,而是時間上的『空間』。」她引領我們從這種歷史角度所看到的世界是這樣的:「就像戴上眼鏡一樣,歷史讓我們透過鏡片,看清過往不同時間段內某地曾發生過的事。」藉着對一地歷史的了解,豐富我們的感受與思考,而「人文精神」其中一個層面,正是對過去人們生活狀態的透徹認識。

穿越時空而有所感悟,實不限於造訪歷史古迹,日常活動中看似理所當然的事,在歷史學者的眼中也是饒富歷史趣味。程美寶曾進行一項清末至民國期間粵劇、粵曲和粵樂的研究,它正能說明歷史之旅的精采之處。在她任教的中山大學,有數位長者退休後,每天都會帶同樂器,與三五知己一起自彈自唱。程美寶發現他們所唱的樂曲,早在晚清至20至30年代之間已創作或成形。樂曲歷史長達70至80年,其彈奏樂器的方法透過一代又一代人口傳身授。由此產生的「快樂」感覺與共鳴,藉着樂曲在長者之間、程美寶與長者之間,甚至是這些長者與大半個世紀,甚至100多年前的人們之間的相互分享。「從歷史材料中看着過去的人物時,就不期然想到眼前的老樂手;當我聽着他們吹打彈唱時,在圖書館看過的史料彷彿都能發聲,這就是研究帶給我的樂趣。」程美寶說。歷史研究之所以有趣,是因為當中有着人的喜怒哀樂,這也就是人文學科根本的關懷所在。

循傳統 求創造
就像從不同位置看玻璃球一樣,對歷史的了解讓我們以客觀的角度分析世態。程美寶說:「歷史是一個整全的學科,好的歷史學家並不會單從一面去看歷史事件。」她舉例某人在經濟上所作的決定,往往並非單純的經濟行為。當事人的「經濟行為」實與他那刻的心理、社會狀態等因素有關,而歷史學家的責任是:發掘影響人作決定的各種因素,例如:有甚麼傳統影響當事人作出決定。歷史學者研究「傳統」對人的影響,隨着時間過去,社會變遷,傳統又應否保留?

「傳統會不斷轉變與再創造。對於某種治學的方法,我們是會堅持的,但若說『保留』,首要了解我們所指的『傳統』是甚麼,即是說那是甚麼時候、甚麼地方的甚麼傳統。」程美寶認真地解釋着。傳統的轉變與再創造都是歷史的一部分,而程美寶着重了解這種變遷的過程,由此發掘我們今日所見,是如何得來的。

慕先賢 導後進
回望過往的歲月,程美寶發現從個人成長的經歷與環境,歷史也有它的角色。「在我唸中學的時候,老師要求我們看錢穆、唐君毅等教授的著作。作為後學,我也十分追慕這些先賢,因此其後入讀了新亞書院。」程美寶說。最近,中山大學邀請了小思老師演講,主題是「靈根自植」,當日小思從新亞的歷史說起,程美寶發現小思成長的年代,是英國殖民地時代,是新亞老師的老師讓她提升對中國的認識;至於程美寶讀中大時,則提倡「關社認祖」,那一代人培養她關心國是,讓她增加對近代中國社會的了解。「當我見到新亞的老師們一代代傳承着中國的歷史文化,我就感受到那是歷史的功勞。我們自己身處在某個時代,往往不知道歷史對我們的影響。」程美寶說。每當程美寶想起她的老師,想起這幾代人的貢獻,再想想自己的經歷,才明白到歷史如何發揮其影響力,一點一滴、潛移默化,塑造着大家的思想和價值觀。

「當我見到新亞的老師們一代代傳承着中國的歷史文化,我就感受到那是歷史的功勞。」

程美寶慶幸自己過往在中學、在中大都能遇上不少好老師,例如哲學系的沈宣仁教授當年要求他們讀柏拉圖的原典來了解哲學思想,這種鑽研原典的教學方式,使她不論在求知及治學態度上都獲益良多。今日作為人師,程美寶部分課程也採用與學生共讀原典的方式教學,由此可見,人文精神的歷史傳承,影響之深遠,實不限於當下。

程美寶看人文精神
程美寶認為「人文精神」的核心是「人」本身,即是重視「人」的價值。其實所有學科都是要理解人,而歷史是其中一種理解人的方法。透過了解過去某個時間段內人們做過甚麼、維護哪些價值,知悉人的各種可能性,讓我們懂得今天如何生活。「歷史學」建基於事實、講求證據。新亞書院的院訓是「誠明」,此二字點出了「做學問」與「做人」的基本要旨:做學問的基本要求是誠信,即是要謹慎小心、做好紀錄,是為「誠」;在此基礎下,把知識清楚傳遞,讓人知曉,就是「明」。把這種對學術上的要求與精神傳承,將它實踐,便是「人文精神」。

程美寶小檔案
1990中大新亞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畢業
1996英國牛津大學中國研究所中國近代史哲學博士
2002廣州中山大學歷史系教授
2002英國學術院王寬誠學人(牛津大學)
2003美國富布萊特訪問學人(耶魯大學)
著作及編輯  《地域文化與國家認同》、《香港史研究論著選輯》(與趙雨樂合編)、《西方人眼裏的中國情調:伊凡•威廉斯捐贈十九世紀廣州外銷通草紙水彩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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