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校友二零一三年三月號

專題：慶金禧：傳承創校理念

葉小卡 做「不可能」發生的事

建築大師密斯凡德羅（Ludwig Mies van der Rohe）曾提出「少即是多」（Less is more）的理念，以最簡約的形式來設計。但「少」是否必然「好」？跨媒介建築設計師葉小卡（00新亞建築、03研究院建築）認為設計若過於簡化（少），可能會把一些重要的價值，如社區的集體回憶、本土風俗文化等摒棄，令設計「失去靈魂」。

若說香港是一個事事講求「效益」的城市，相信沒有人反對。講求「效益」，則往往形同只須滿足「功能」上的需要，然而，葉小卡對此亦深有體會：「我們日常的設計都着重實用，但我卻喜歡在創作時找回內在、個人化的，又或是文化上的價值。這些價值，比它是否實用更見重要。」

他接着以從前在中大任教時，與學生探討解構主義的功課為例，說明這個理念：「人字拖」使用的物料最少，鞋底的形狀剛好與腳形相若，是最簡化、最有效的設計，但若把膠底切割成正方形，就會有類似日本木屐的味道，改變了其承載的文化意義。

設計重視關懷
「其中一名學生找了一塊『人字拖』的膠鞋底，把它切割成圓形，上面插上4條人字拖夾着腳趾的膠條，圓形鞋底下裝上轉盤。只要4個人同時把腳放上轉盤，大家肩並肩互相用手靠着肩膀，提腿撐地，就能在其上轉動。他指出這項設計期望能喚起兒時與友人一起穿着人字拖玩『氹氹轉』的童年回憶，這種價值比設計是否『有效』來得更為重要。」葉小卡解釋。

他珍視這類以表現人文價值為先的創作意念，作品亦以表現這理念為本；別具人文關懷的設計，令他的作品屢獲國際獎項。

在他重新策劃、設計旺角郵局的過程中，可見到他這種具人文關懷的設計與管理理念。「（旺角郵局）這項目我們不僅負責室內設計，更須重整郵局各類服務，及簡化員工工作流程，以重塑整個郵局的運作系統和品牌形象。基於參與這項目的政府部門各有考慮，我們既要滿足他們的要求，同時要兼顧我們的設計原意，整個過程與來自不同部門和崗位的20多人召開了多次會議。」葉小卡認真地解釋整項設計的各項細節和設計理念，他表示為求保存設計的完整性，每次會議後都差不多須重新構思設計方案，當中所費的心力可想而知。

對客溝通不容易
旺角郵局的設計為他奪得2011至12年度A' Design Award銀獎以及最成功設計大獎；這項工程的過程，更被紀錄成為大學公共設計學科，示範業界如何與政府部門溝通的案例，其設計原形，亦將應用到其他地區郵局的翻新工程之中，設計成果備受肯定。

不少人都以「客戶的說話總是對的」的態度來處理每項修訂要求，然而，葉小卡卻有另一套執行的理念：「客戶從他們的角度提出要求並沒有錯。如何在溝通時讓每人了解自己的角色與權力，以至最終令預期的效果出現，這件事相當複雜，亦要有所堅持。客戶並不會與你談文化、價值，但他不談，不代表你放棄不理。」因此，他透過與客戶清晰分工，釐清雙方的關係，解釋設計背後的理念，例如重視傷殘人士的需要等，最終都能落實人文關懷的理念，這溝通的過程，亦是一門高深的藝術。

大膽推銷作品
談及藝術，葉小卡回想在中大時，在藝術系修讀兩年，其後才轉至建築系。當年藝術系的訓練，令他能突破創作的媒介，在設計、策劃上敢於作出新嘗試。葉小卡笑着回憶說：「我畫畫毋須有客戶才畫，在畢業之初，亦有這種想法：毋須由客戶提出設計項目，而是自己提出可做哪些項目。」於是，他帶着畢業設計的作品「蜑家榭祠」，就「膽粗粗」到長洲去找區議員洽商，提出他想在長洲碼頭對開海面，為蜑家人（水上人）建一「海上祠堂」的想法及設計意念。雖然最終計劃並無眉目，但此舉卻讓他認識了那名議員，經他介紹，亦讓他認識了發展商及建築師等與行業有關的人士，其後更嘗試「勾地」，以及規劃長洲生態旅遊路綫，即使計劃不一定成功，他形容那些都是寶貴而有趣的經驗，今天不少項目都是由此精神洽談得來。

據葉小卡形容，當年中大建築系可說是「臥虎藏龍」，能與身懷絕技的教授相遇，既感幸運，亦讓他大開眼界。例如Gladys Masey Martinez對藝術具有相當高的敏銳度，她對藝術認識之博之廣，是葉小卡從未遇到的；Antonio Lao紮實的建築底子，一語「點通」他當時所學太多的「瓶頸」，令他的藝術與建築天地融會貫通，豁然開朗；Bertin Vito能把設計所用的軟件突破「生產工具」的藩籬，改寫程式編碼在當年來說，是「走在時代最前沿」，時至今日，葉小卡仍然有使用那種軟件協助構思設計。

感懷恩師引導
要數影響最深的，則不可不提建築師吳享洪（Anthony Ng）以及何培斌教授。「我碩士畢業前，已獲Anthony破格聘用；在會議時看到他與不同背景人士磋商，獨當一面，不論在建築知識、領導能力、管理等方面都相當出色！」此外，他連續3年隨何培斌教授到內地，考察不同地區的建築如何展現當地文化特色，因此葉小卡對解構主義實踐，重視展現本土文化的設計特色，都可說是由何教授而來。由他身上，可見由「傳承」到「開創」那條生生不息的發展脈絡。

在金禧校慶年，葉小卡勉勵在學弟妹「不要覺得不可能發生的事就不去做」。他強調，只要訂定目標，我們總會慢慢朝着它走近。創作講求想像最理想的形態，然後堅持做出這理想中的原形，總有一天，理想終能實現，而葉小卡，豈不就是一個最佳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