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張文光當天,立法局正在開會,大樓內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一切如常。大 樓外的天空卻下著雨,雨不大,卻已將平時熙來攘往的遮打公園變得人影疏落。
擔心雨愈下愈大,便催張文光先出去拍照,拍一張以立法局大樓為背景的照片。
多少有點想為歷史留紀錄的意味,如果他臉上帶點落寞便更好。偏偏張文光又不 遂我們的意,就只閒閒的站在長廊下,神情輕鬆,長長的長廊灰暗一片,只遠遠 盡頭處見光明。
關於張文光,大家都不陌生。教協會長,支聯會核心成員,民主黨的立法局議 員——也是一位即將「落車」的立法局議員。別人在拚命的倒數慶回歸,張文光 卻在倒數「我在立法局的日子」。
七月一日,張文光不得不離開工作六年的立法局。話題,遂從「落車」開始。
落車兩件事:讀書+學電腦
「落車」,到底意味著甚麼呢?意味著不能再在議會中雄辯滔滔,舌戰群雄?意 味著遠離權力中心,不再成為傳媒焦點?這或許都對。但對張文光而言,「落車」 直接意味著可以開少八成會議,多些時間好好讀書和學電腦。
「過去六年,我所有書都是在坐地鐵趕回立法局開會途中看的。做議員,說話愈 多,愈覺得欠缺,好想有段時間讀書。」
至於下決心學好電腦,倒不是張文光也迷上時興的上網,或要學玩電腦遊戲。他 只是想學懂中文電腦打字。而刺激他要學電腦的,是他的秘書。
「幾年來,我所有文章及講稿,都是邊口述邊由秘書用電腦打出來,看見她打得 那麼快,令我羨慕不已。」
「我一定要學好電腦,再回來立法局。」張文光一臉認真。
「臺灣施明德最近坐牢,帶了三本書入去。如果我坐牢,我會帶一本書和一部手 提電腦。還有家人一張相。」同樣一臉認真。
但坐牢不是張文光所願。
「董建華說不讓我們做烈士,但我們根本不準備做烈士。 我是一個普通人,還有很多事想做,很想好好享受生活。」儘管如此,張文光說 會有最壞打算: 「如果特區政府禁止支聯會的活動,我們堅持搞,便有可能會被捕。」
陪女兒讀書
張文光91年入立法局時,女兒讀幼稚園高班。今年「落車」,女兒已讀六年班, 恰巧有時間陪女兒讀書,幫助她升讀中一。
過去六年,張文光說他每天準時六點起床,陪女兒食早餐,然後送女兒放學。 「女兒的兒童書,我會先看一次,否則不能講明白給她聽。我剛完成十冊兒童中 國歷史,接著是十五冊的兒童世界歷史。」
「落車」後當然多了時間和太太「撐檯腳」,太太不用再找秘書約時間和丈夫相 聚。
我會再上車
以上種種「落車」大計,恐怕都難持久。因為張文光不甘心就此退隱江湖,他要 再上車。
「我現在離開立法局,問心無愧。1998年我一定會捲土重來。」張文光說得斬 釘截鐵,有點宣言的味道。 「六年來,我沒辜負選民對我的期望,我好有信心說,我是一個受到教師支持, 社會認同的好議員。」 對於同是中大校友的臨立會議員,教聯會會長楊耀忠有意明年出來競選教育界議 席,張文光的反應是:「人各有志,今天我選擇落車,他選擇由400推委委任。 他現在並不代表教育界,因他不是由全港教師選出來。他不是我的假想敵。」
回歸做啥?
對常人來說,6月30與7月1號會沒大分別,馬照跑,舞照跳。對張文光,卻 是一種身份的割裂。 6月30當晚,張文光會以立法局議員身份,受港府邀請出席新會展中心的交接 典禮。過了12點,香港歷史揭開新的一頁,「張文光」的稱謂後面不會再有「議 員」兩字。 立法會換上另一班新貴,另一種遊戲。 張文光會步上街頭,進行抗議。
十九年前,張文光思想左傾,在中大贊成社會主義回歸;十九年後,張文光在街 上聲嘶力竭的喊民主回歸。 到底誰捉弄了誰?!
張文光(78新亞經濟)現任立法局教育界功能組別議員,教育專業人員協會會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