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澳洲,
心在香港
誌香港中文大學澳洲維省校友會慶回歸音樂會
文
田田 /圖
Stephen Pong
我站起來,
凝望牆上懸掛的三面旗幟-----澳洲國旗、中國國旗、香港特區區旗,
啓口: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忽然,
我哽住了,
作不了聲,
眼睛無端端地濕了。我依然站著,
耳邊傳來:
Australians all let us rejoice, for we are young and free; Weve
我依然無法作声。怎麽了,
我?
我很困擾。
今天是二零零七年七月一日,
我身處Camberwell
St Johns Anglican Church
香港中文大學澳洲維省校友會舉行的慶回歸音樂會,
校友會會長劉偉民先作簡短介紹:
「今天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
十年前的今天,
中國政府取得行使香港的主權,
成立特別行政區,
有其本身的基本法,
作為行政、法律的依據。十年匆匆過去,
在此期間,
香港面臨很多困境：亞洲金融風暴、股市、樓市大幅波動、高失業率、禽流感、沙士
然而,
香港的適應力極高,
一一克服這些挑戰,
繼續對中國的發展、繁榮作出貢獻。我們這些中文大學的校友,
基于不同的背景和理由,
選擇了墨爾本、維省定居,
然而,
我們對中大、對香港、對中國依然有很濃厚的感情,
對其發生的種種事情,
依然非常關注,(
不僅是關注呵!
對于香港繼續穩定繁榮,
我們感到異常驕傲!
我禁不住對朋友大鬍子這樣說,
他點點頭,
認同。)
在此特別的日子,
我們感到非常開心,
希望藉着一個小小的音樂會,
來表達我們的感情,
相信大家都有同感。」
接著是由悉尼飛來的嘉賓,
香港駐悉尼經濟貿易辦事處副處長,
也同為中大校友的袁嘉諾致辭,
他報告了香港回歸十年的現況。我記得他是這樣說的:
「今天是香港特別行政區十歲大日子,
很開心能與墨爾本的校友一同慶祝。十年的時間過得很快,
十年前我是個大學一年級學生,
當天雨下得很大,
凌晨一直觀看主權移交儀式,
不斷想知道香港會有甚麽變化,
心情緊張興奮,
百般交集。(那是我當年的心聲呵!
那是大多數香港人當年的心聲呵!
我這樣想。 )十年後的今日,
香港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可分割而特別的一部分,
一國兩制下的「特別行政區」。在一國兩制原則下,
香港的四大支柱：法治和司法獨立、公平競爭、新聞資訊自由、廉潔高效的公務員隊伍,
依然屹立不倒。這十年間香港雖然經歷不少困難和挑戰,
但都不是主權移交所導至,
相反地香港和內地的緊密合作,
帶來無窮的機會：過去十年,
香港出口貿易增加近一倍,
達500萬億港元、股市創新高,
去年更超越紐約,
名列IPO集資全球第二大地方
港澳總貿易額已達80億澳元,
在2005年底香港是澳洲第四大投資者,
達310億澳元
...我們都來自香港,
為了種種因由,
留了下來,
然而,
身在澳洲,
心在香港
。」我點頭,
我又搖頭。
我,
心在澳洲,
心在香港。
節目開始,
墨爾本華韻合唱團演唱,
校友羅梁麗麗指揮。「小河彎彎向南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東方之珠我的愛人,
你的風釆是否浪漫依然。月兒彎彎的海港,
夜色深深,
燈火閃亮,
東方之珠
」我一下子熱淚滿眶,
大鬍子問: Is it
Mandarin or Cantonese? (這是國語抑是廣東話?)
我無法回答,
他低下頭凝視,
理解地緊緊握住我的手。
一九九六年九月廾三日,Manningham議會大堂氣氛莊嚴温馨,
這個晚上,
我一如其他來自五湖四海的四十五位人士,
莊嚴地讀出:「從今以後,
我立誓効忠澳大利亞和她的人民;
我分享她的民主信念,
我尊崇她的權利自由
」我從監誓官諾瑪，麥考斯蘭女士手中取得一棵小樹,
她懇切的致辭,
讓我相信澳洲政府希望我們落地生根的誠意。
Australians all let us rejoice, for we are young and free
歌聲響起,
然而,
我的歌聲平靜平常。我在唱我的國歌,
為甚麽不帶一絲激情?
我宣稱: I am
Australian!
為甚麽不覺一點自傲?
我有些惶恐。
《伊索寓言》有關蝙蝠的一則-----蝙蝠見到走獸就充作走獸;
見到飛禽就充作飛禽。結果,
當然既做不成走獸;
亦做不成飛禽。我走在澳洲的藍天白雲下,
我愛她的廣闊無垠朴實寧靜,
然而,
似乎跨不進主流社會,
我徘徊在多元文化的邊緣。我插足在銅鑼灣密密麻麻的人潮裏,
凝視璀燦的燈火,
是如此熟悉,
又如此陌生;
心中甚是歡喜,
又有些格格不入,
錯縱複雜,
真正別有一番滋味。
蝙蝠一定要作抉擇?
它不能安于僅僅做一隻蝙蝠?
氣候不同土壤迴異,
培育不同的品種,
所謂桔逾准而枳。植物如是,
我想人也當如是。而枳固然有其存在的價值。英裔澳洲作家亞勒斯，米勒說:
「流放如歸家,
錯置即正位。」讓我們効法他的豁達:「他鄉即故鄉」。讓我做一隻廾一世紀的新蝙蝙吧!
我不必充作走獸,
也毋須認同飛禽;
然而,
我既是走獸,
也同是飛禽。我的心在澳洲,
我的心也同樣在香港。
我的心情漸漸平伏下來。中樂四重奏的陳一平先生正在回答司儀劉鑑義的問題,
哪些中國樂器產自本土?
笛子是中國本土樂器。
二胡有二條弦,
相當于小提琴,
最早由奚人演奏,
稱為奚琴。中國由很多民族組成,
因此,
二胡也屬中樂。
洋琴有140多條弦,
它的祖先是羅馬尼亞洋琴。
最後的一件則是阮,
古時稱琵琶,
(
琵琶原是形容演奏時的手部動作,
撥出是琵,
撥入為琶。),
屬低音樂器,
分大阮、中阮、小阮,
之稱為阮,
因為竹林七賢之一的阮咸,
善彈琵琶,
故借其為名,現今使用的琵琶反而由外族傳入。明瞭樂器來歷,
似乎對樂曲的欣賞又深了些,
《你送我一枝玫瑰花》活潑佻皮、《天烏烏》樸實生鬼、《綉荷包》纏綿多情、《美麗的壯感》真的帶來天蒼蒼地茫茫的壯觀。
中國音樂豈能少了古箏,
接着是古箏名家張藝藝女士的學生古箏六重奏。六位少女荳蔻年華,
白衣灰裙清雅宜人,
彈奏《漁舟唱晚》、《茉莉花》、《Waltzing
Matilda》
中中西西、長長短短多首曲子,
纖纖玉指下奏出的既是東方古老的幽靜致遠,
也有南十字星下不自由毋寧死的豪邁,
中樂西曲,
誰曰不宜?!
張藝藝女士的《高山流水》,
隨着她玉指一揮,
我彷彿走進高山峻嶺,
耳聞流水淙淙,
心中塵垢一一滌淨,
眼前一片明澄,
彷彿見到王維就在面前:
「獨坐幽篁裏,
彈琴復長嘯,
深林人不知,
明月來相照。」第二首潮洲箏曲《春澗流泉》,
予我截然不同的感受:
輕快活潑,生氣渤渤,我頓時輕鬆起來。墨爾本還是嚴冬,
呵,
張老師帶來了春天!
司儀姚沈宛、劉鑑儀,
態度親切自然,
言談風趣簡潔,
他倆說的是粵語。同路人、路人悅、星島日報、廣告天下
印的是漢字。墨爾本各區中菜館比比皆是,
相信中大校友們家中煮的也大多是粵菜。我們豈能忘懷香港,
我們昔日的家?
校友會委員們為我們準備了幻燈片,
讓我們沿着時光隧道,
從昔日走向今天。我們看到開埠前的九龍城寨、紥脚的清裝少婦,
劉鑑儀介紹:
「這是時裝!」我們都笑了,真的,挺時髦的。又陡又窄,一塊塊大大小小石塊鋪成的石板街、小童坐在街頭披着白布讓理髮匠剪髮、四日四小時制水輪水
忽然,
灰灰黑黑的畫面轉為明亮鮮艷,
雄偉的青馬大橋、高聳的國金二期、伸出海旁的會展、
。
看完50張照片,
校友劉胡潔卿要考考我們對香港知多少,
這是有獎問答, 10個禮物袋內有由中達公司送出的XO醬和精裝蠔油以及SBS電台送出的文具,
大獎由香港駐悉尼經濟貿易處送出限量製作紀念牌乙個。
因為沒有計時器,
她拜托兩位猛男校友張志能和陸偉光,
牢牢看着全場觀眾,
待她問畢問題,
大聲喊出:
「一、二、三!
」第一時間舉手者嬴出,
以猛男的裁决為準,
旁人不得異議。一時之間,
室內七嘴ハ舌議論紛紛,
還未喊出:
「三!
」已見此起彼落,
群情洶湧,百手齊舉,
眾口搶答。我也身不由己地站起來,
僥倖撞中:
「香港的水鄉在哪裏?」校友廖金康,
我們校友會的創會會長,
有感于觀眾的熱烈反應,
將特地前往母校購買,
從香港帶回的100隻上印中大校徽的角子袋,
慷慨捐出。于是,
答中的、幾乎答中的、答不中的,
人人有獎,
皆大歡喜。
讀者朋友,
您又對香港知多少?
今日香港有多少人口?
石板街原名是甚麽? 啓德機場在何年何月何日停航?
香港最高的建築物是哪一幢?
高多少層?
香港共有多少條收費隧道?
並說出其名稱
只不過,
答中了,
沒有獎的喔,
獎品派完了,
下次音樂會,
請您早早光臨。
音樂會已到尾聲,
壓軸好戲是校友喻龍生的圓號獨奏(
Garden Hose solo ):
韓德爾《小步舞曲》(Minuet by G. F. Handel),
校友周悅欣倍奏,
夫唱婦隨。只見一個健碩男子背負一條長長的水喉來到台前,
水喉的一端是數英吋長的金屬部份,
另一端按着一個漏斗。他二話不說,
右手提高漏斗,
左手拿起金屬那端便吹,「嘟!」啊,
那是吹嘴,我意會。「咚!」周悅欣彈出一個音,
不夾。喻龍生拿開漏斗,
不知從哪裏變出一把剪刀,「!」的一聲,
眉都不皺一下,他剪掉一大截水喉,
再次試音,
又不夾。又拿開漏斗,
剪下一大截,
又不夾。他嘀咕:「早知Safeway貨色不佳,
應該去Bunnings買!」如此這般,
我細細數了數,
前前後後,他總共剪了九次,
長長的20多公尺,
剪成11/2公尺,
終于他大叫一聲:「行了!」灑水喉管充作銅管樂器,漏斗充作擴音器,
終于奏完長達一分鐘的樂曲,台下掌聲如雷。我思念:
「這位校友極富表演天才,
倘若進娛樂圈發展,
絕不輸給另一位校友冷面笑匠許冠文!」
曲終人散,
我始知這項極有創意的表演,
實在出于無奈,
緣因喻龍生的四件樂器:
長笛、喇叭、單簧管、蕯斯風,
早前為賊竊去,
水喉能奏ｌ分鐘的樂章,
但是,
九日二日周悅欣將在倫敦西敏寺舉行獨奏,
稍後喻龍生與其會合,
在英國、意大利演出二重奏,
俠士沒有寶劍,
如何行俠江湖?
校友們為之擔憂不已,
姚沈宛更為之輾轉反側,
夜不成眠。翌日她靈機一觸,
得丈夫姚先生支持,
捐出大樽XO醬和靚蠔油的禮盒
也不待知會喻周兩校友,
登高一呼,
為購新樂器籌欵,
校友們紛紛嚮應,
捐欵有遠自香港和悉尼的,
其中一對校友伉儷更捐出2500澳元,
真正表達了我們中大校友心連心的同窗之情。喻龍生知悉後,
大呼: Oh, my
God!
並謂這義舉較他中三百萬元巨獎更令他高興一百倍,
事發後他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此一刻,
他任由他的快樂的、感恩的淚水流下來。
在此預祝喻龍生和周悅欣校友,
演出成功譽滿海外;
我們更期望香港回歸十五年、廾年生日
眾校友再次齊齊團聚誦歌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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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2/07
